“嚯,还挺有雅兴。”封九赞一句,就见应琛拿着绣图凑了过来戳戳他的胳膊。封九白了他一眼,摸出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出来给他照明:“你家这地道设计的,连个灯都没有,不大气。”
应琛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袍袖一甩,飘飘欲仙地走了。
封九垂袖,有一片轻鸿飞羽自他袖中飘落,落入墙角俶尔消失无踪。他这才抬步追了上去。
曲府中的地道九曲十八弯,却并无机关迷阵。三人一路走得极顺,不消多时,便见眼前一座石室。
应琛对照着丝帛上的地图核对了两遍,道:“听风吧。”
封九却把目光定个在了应欢身上,惊喜:“没记错的话,欢娘是修风灵。”
应琛把他脑袋掰回来:“她不懂五行八卦。”
“那真是太遗憾了。”封九说:“我觉得你可以教教她,毕竟行走江湖,多门手艺就是多条门路。”
封九嘴上不消停,手上倒也没耽误。封九捏碎了两块风属性灵石,灵气只在掌心简单回旋便四散而去,灵力散而不乱,水一样铺散开了,将周遭细微不易人察的微小气流尽收眼中。
应琛垂下眸子,将视线从封九身上移开,抬手将应欢额前一缕碎发拢到了耳后,笑得很是温柔。应欢转过脸来看他,陡然欢喜起来,眼睛里都是明亮的光彩。
应欢是个极容易满足的姑娘,她虽是妖,更多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女,为着情郎的一点柔情蜜意便心满意足。应琛喜欢她,便是喜欢她这天真烂漫的乖巧。
那厢封九已经破了阵图,密室中响起了机关齿轮牵动的声音,随同而来的是黑暗中疾驰而来的人影。
应琛没有修为在身,尚未察觉,封九又似乎专注于密室自地下缓慢浮起的一方石柱。
最先做出反应的是应欢,她身量本就娇小,又是鸟族,昏暗的环境中像道影子一样,不及看清,便已经听到了短兵相接之声。
应欢自然是一心一意顾着应琛的,封九那边便有些鞭长莫及,然而他老神在在,一手托着灵宿盘,一手取下石柱中封印的一柄长剑,反手便是一道血光。
刹那间,火光照亮了整间密室。
应琛这才看清,石柱中空,有数个凹槽,放着些瓶瓶罐罐,斧钺钩叉,活像是个不拘品类的珍宝台。
有耐不住性子的,抬手去取其上一柄泛着凛凛寒光的宝刀,谁知刀竟有灵,刀气纵横而出,那人反应极快,抽身后退,然而功夫终归有限,比不过扑面而来的杀机,终是付出了一臂的代价。
应琛视线一转,果然瞧见封九握着剑的手已然伤了,血顺着剑身往下淌,那把剑竟嗜血,吸取了封九的血后隐有嗡鸣之声。也不知是错觉还是其他,应琛竟从一把剑上看出了贪婪之意。
封九对剑一向没什么追求,他没有本命灵器,平日里要么手头拎一把,要么直接聚灵成刃。他对自己一向爱护的很,现下却仍是没有放开这把伤到他的凶器。
应琛看一眼应欢脸上如临大敌的严肃,叹了一口气:这般棘手的吗?
“多事之秋啊。”应琛感慨一句,很是惜命地站到了自家娘子身后。
一旦见了血,就意味着短暂的僵持被打破了。封九不大在意那些个宝物的样子,脚步一幻便闪身到了应琛身侧,眨眼便填补了应欢应对不及的空缺。
应琛的心理素质也是真的不错,这当口还有心情调侃两句:“东西你不要了?”
封九懒洋洋地哼哼两声:“怎么可能。”
那边火红的赤练藤应激而起,像是在密道中拔起一棵参天的巨树,而后藤树为基,烈焰开阵。纵然是应琛这样畏寒之人,也能感受到滚滚热浪袭来。应琛慢条斯理地解下身上的薄斗篷:“你们这些个人啊,打起架来实在是半点不知道体恤他人。”
于是应欢见缝插针地给他加了一层风旋为盾。
封九心情越发地不好。
封九约莫三年前便感觉周遭似是有人窥伺,他借口丹房中有人偷盗,将常青峰来往人口盘查了一遍,结果却一无所获。后来这感觉便越发明显,于是封九给应琛去了一份信,说打算将寄放在曲宅的东西取出来。
便有了今日这一行。
暗处的人一出,封九便知一直以来对方在找些什么了。
赤练藤带毒,倒是不致命,就是沾上便火辣辣难受得很,封九杀招不出,偏摆了这么个专恶心人的玩意,也不知是真的不在乎还是太过自信。
无论是哪一种,有一点是再明白不过的,就是封九死了,所有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了,但对方倒像是有所顾忌的模样。
封九印证了心中猜想,乍然没了耐心,但他做了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动作,他撤下了赤练藤。大片的赤练藤沙市蜃影一般消散,显出隐藏在中间的石柱,石柱外雕盘龙游凤,龙口中衔着一个千重莲盘,其上却是空空如也。
应琛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东西并不在此地,封九方才以赤练藤掩人视线,实则是在隐瞒这一事实。
“怎么会?”应琛仍是难以置信:“所有东西都在,为何偏偏少了一样?”
封九终于扔下了手中的长剑,手心伤口已然深可见骨,他很是有些烦躁:“我也不知道。”他盯着空无一物的莲心,脸上表情晦暗不明。
他在生气。
应琛下意识拉住应欢退了两步,似是有意避开封九一样。封九嗤笑一声,干脆利落地清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