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常呵呵一笑：“我现在亮点没关系，免得到时前途无亮。”

鬼黎：“……”

“别看了。人都回去睡了。”白无常的手中忽然现出一道红光，像是顺着一条隐形的线连到鬼黎身上，“该走了。”

鬼黎最后看了眼那黑漆漆的窗户，到底还是忍耐地转身跟着白无常离开。

通往冥间的道路幽暗又阴森。

这条路白无常不知走了成千成万遍，就算是闭着眼睛，他也能准确地把它走完。

四周只有隐隐地凄厉鬼哭声起伏不止。

两个沉默许久的人，谢必安突然打破寂静。

“疼么？”

鬼黎显然听不懂他这没头没尾的话。

走在前面的白无常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那一双如阴间无数的鬼灵一般幽暗的眼睛直直地望着他。

“削去神骨的时候，疼么？”

十一

谢必安是讨厌鬼黎的。因为他是谢必安接管过的所有鬼中最麻烦最能惹事最不服管的一个。简直是他无常鬼生上的一个污点。

十二

谢必安从未对任何一个人说过，他其实是羡慕鬼黎的。

十三

这个曾经万仙朝礼，高高在上的神君做了天底下多少人不敢做的事。

十四

鬼黎一点也没有被人提起痛苦往事时的不乐意，反倒极其稀罕地勾起了嘴角。

“想到他在，我就不疼。”

谢必安：单身狗受到一万点暴击。

十五

黄泉路就要走到尽头，无边的火花花海也将要燃尽。

谢必安遥遥看见那个整日吊儿郎当的鬼差黑无常笑得一脸不正经地朝他走过了——就没看他正经过！

“小白，回来啦？”黑无常笑嘻嘻地招手。他身后一看就是刚被勾回来不久的女鬼迷茫不安地站着。

谢必安朝那女鬼看了一眼，身段窈窕，眉梢眼角自有一番风韵。嗯，是个艳鬼。

“哟，还挺好看的啊？”谢必安只扫了那没个正形的黑无常一眼，随意打了个招呼，就立马走人。

眼不见心不烦。

“诶！小白……等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　　被勾魂的艳鬼一脸懵逼：……无常大人为什么突然停下来啊？

黑无常：等等。

艳鬼：哦……

一个又一个时辰过去了。

艳鬼：无常大人我可以走了吗？

黑无常：等等。

一个又一个时辰过去了。

艳鬼：……天亮了大人。

黑无常：小白等等我！

艳鬼：=口=

#黑无常你这样玩忽职守阎王知道吗？！#

☆、第五滴小露珠

十六

鬼黎最后不知道是如何说服白无常的，之后的夜晚，白璐再也没见过那个白衣服，长得跟鬼似的哥哥。

身边总算没了个电灯泡，鬼黎看着身旁小脸还稚嫩的白璐心满意足。

他忽然想起，千百年间那么长的岁月，百世的轮回里，他也曾半身踏入阳界，偷偷地去见上白露一面。看人世间的白露，挽着两个羊角认真种下两株桃树的苗，弱冠书生倚着杨柳，书间露出的眉眼睡得恬淡……垂垂老矣时白发苍苍，南山下植树栽花怡然自乐……

他不敢再靠近，只能远远地瞧上一眼，哪怕只是惊鸿一瞥，也足以慰他这漫长的一生。

不过……他还从未见过孩童模样的白露。鬼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戳了戳怀中小孩的脸蛋，软软地，好像他稍微一用力，就会将小孩弄碎。像一滴露珠那样脆弱。

鬼黎满足得将小孩抱紧，他好像抱着一块失而复得的珍宝，再也舍不得放手。

白璐被他抱得不舒服，有些郁闷地想要挣开鬼黎的怀抱，“哥哥！你弄疼我了！”

鬼黎闻言，总算把手松了松，不自然地向他道谢：“对、对不起。”

白露小仙最近有个烦恼。他最近去布洒雨露的时候，总能遇见那个据说几万年也不出一次门的神君。曾经在与魔族大战中立下赫赫战功，诛杀过无数妖魔的神君身上煞气太重，每每出现在他身边，都吓得那些将要受他恩泽的花花草草瑟瑟发抖，有一株株海棠花吓得连花都掉了。白露小仙心疼之下，终于有一天忍无可忍地逾矩了：“神君，你能不能不要再跟着我了？我的花都要被你吓坏了！”

煞气深重的黑衣神君愣了愣，随后极其不自然，声音冷硬地道歉：“对、对不起……”

脸上却是微红一片。

十七

白璐没想到，仅仅与大哥哥见了七次面，他们就要分开了。

当白璐听到鬼黎说他要走了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为何，心里突然间就涌起一阵无法抑制的难受。白璐早就顾不上在鬼黎面前哭出来会很丢脸这件事了，他红着眼圈，豆大的泪珠一颗颗地往下掉，双手死死地拉住鬼黎的衣服，不让他走。

鬼黎被他这无声掉泪的模样弄得一阵心疼，却无可奈何。

只能拉过他的手，低下头，一双黑沉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认真地承诺道：“我一定会再次回来的。”

“……等到那时，我们再也不会被分开。”

诸天神佛不能，十方妖魔不能，任何人都不能。

小孩忍着眼泪点点头，“那你一定要快点来找我。”

男人说，那时他可能会换一个模样，不再是现在的样子。

小孩抽了抽泣，“到时我一定会把你认出来的！”

鬼黎弯下身子，在他额头上亲了亲，“好。”

九重天阙，诛仙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