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检没说话，把目光朝门口看去，有人走了进来，正是省检察院检察长。

看得出来，邱意明一点都不想看到这个人，看他进来，把眼睛又闭上了。

杨检再怎么好脾气，看他落魄成这样，还这么嚣张，也是怒从中来，手握成拳，用力捶打着桌子，“邱意明，你以为我们找你来，是为了让你睡觉吗？给我老实睁开眼睛！”

邱意明嘴角勾起一个冷笑，就是不睁开眼睛，摆明了就是一副你奈何我表情。

杨检又想捶桌子，检察长一个眼神阻止了他，杨检这才坐下，脸上始终都挂着愤愤之色。

“邱意明。”检察长毕竟是老谋深算，丝毫不介意他说话时，邱意明是睁眼还是闭眼，不乎他什么表情，他只说他，“恭喜你，你贪污款，有人给替你上交了，所以……”

和他想一样，没等他把跟“所以”后面话说出来，一直闭着眼睛邱意明，倏地下就睁开眼，眉眼闪过惊慌，“你说什么？”

“我说……”检察长身体朝前倾，隔着一张桌子距离，看着邱意明出现惶恐眼睛，一字一句，“半个小时前，有个自称叫傅歆姑娘来找我们杨检，她说，你是她亲生父亲，还说她是你后一个看到人，并且……”

检察长朝杨检一扬眉，杨检拿起手里东西邱意明眼前晃了晃，接上话，“她说这是你给她卡，她觉得这些钱不干净，就给送过来了。”

邱意明看着被装证物袋里，眼前晃荡卡，像是被人催眠了，脑子里一片空白，过了很久，久到他忘了自己心跳是不是还存，才找回自己声音，再次开口声音不复刚才镇定。

他嘴唇颤抖很厉害，“她人呢？”

检察长淡淡扯了扯嘴角，像是跟邱意明前几次态度学一样，两片唇上下一动，很吝啬吐出两个字，“走了。”

检察长和杨检告知完邱意明，很也走了。

邱意明案子，本来只要找到证据，他们就可以对他提起公诉了，光是凭他拒不肯交代赃款去向这一条，就可以给他重量刑。

本来一切都已成定局，结果，傅歆给插了一脚，这让邱意明又绝处逢生了，虽不至于被放出去，官复原职，至少不会处以极刑。

邱意明位这么多年，结下仇家，哪只一个两个，他被隔离审查消息才传出去，就有那么人，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检察院。

如果这次，把他判轻了，只怕……如果真还有得势一天，等着他们就是比今天厉害百倍报复。

邱意明本身是没什么背景，可是他老婆家背景，那可不是一点两点强。

外界传闻，邱意明和张玲玲闹离婚，根据他们调查来资料，邱意明还是已婚，他妻子还是叫张玲玲，所以，事到如今，他们不得不把他是张家女婿这个因素考虑进去。

得罪不起，那就只能好生待着。

省检察院隔离审讯室里，邱意明坐那里，很久都没动一下，眼前茶水依然很热，他抬起眼睛看着氤氲雾气，感觉自己眼前也一片模糊。

他没想到傅歆会后关头，放了他一马，不，应该是说，她救了他一马。

他给她卡里哪里有两千万，她却把余额补足，送到检察院。

邱意明缓缓阖上眼眶，任眼泪顺着脸颊肆意流淌。

他忽然后悔了，当年，如果叶雪渝来找他时，他可以勇敢承担，不贪图任何名誉地位，傅歆将不再叫傅歆，她会跟着他姓，她会甜甜叫他，“爸爸。”

也许，他们家不一定非常有钱；也许，他也不一定非要做什么高官员，却可以幸幸福福一家人生活一起。

邱意明猛地睁开眼，眼睛里蔓延起苦涩，直达心底苦涩，让他张开嘴，很努力想发出声音，却是连个音节都喊不出来。

……

车里，傅歆像是安慰自己，又像是说给身边人听，“我不是想救他，如果不是因为他，爸爸就不会那么痛苦，我只是……”

张奇看着傅歆溢满痛楚表情很心疼，把车靠边停下，解开安全带，上半身朝傅歆探去，他抓着她双肩，很认真看着她，“老婆，你做得非常对。”

这个世界上，已经很少有这么恩怨分明，敢于承担女人了。

傅歆看着张奇俊美面容，对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笑，像是外面遇到什么委屈，一看到爸妈就觉得分外委屈，会放声大哭孩子，傅歆哽咽着也哭了起来。

张奇并没有出声安慰傅歆，这个时候，一个拥抱远胜过千言万语。

傅歆哭得很厉害，像是要把过去二十二年所受所有委屈都哭出来，张奇很心疼，把她搂紧了。

傅歆确哭了好久，等她觉得差不多离开张奇怀抱时，人家胸前，已经被她眼泪沾湿了一大片。

傅歆挺不好意思，抽出面纸想替他擦干，手腕被人轻轻抓住。

那个人住着她手腕人，把她手送到薄而暖唇边，轻轻吻了下去。

傅歆脸羞通红，把手抽了回来。

邱意明事，暂时算是告了一个段落，是时候放松一下紧绷太久神经了。

不远处有两个情侣模样人吵架。

其中那个男人说：“小娟，我求求你了，你把孩子留下吧，它已经三个月了。”

那个女人态度很决绝，面对男人苦苦哀求，始终只有一个字，“不。”

被男人逼得太急，她到后也放下狠话，“你要再逼着我把它留下，我们就分手。”

然后那个女人转身离开，男人原地愣了两秒，拔腿追了上去。

傅歆目不转睛